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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《梅月堂文集》】梅月堂的思念——姬河里的花豹鱼

2016-04-20 16:20:11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何伯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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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家居住的那条沟,也被称为西古山,地形似喇叭,似一“U”形的大口袋。西古山又有沟脑、腰窝、沟口之分。我的梅月堂老宅处于沟口的位置,背靠小娃梁,面向南山,门前有窑背梁、长岭、斜沟山的自近而远,由低向高的三道起伏。

  窑背梁,是西虎山延伸接地平的坡头,状似一只由西向东伸出的蛇头,又像低头前冲的犀牛,名曰窑背梁,因其背面有烧瓦窑而得名。由于雨水的冲刷,窑背梁顶端的坡头,嶙峋的怪石裸露,显得狰狞而雄伟。坡头上有小庙两个——正东方的土地庙似犀牛弓起的鼻头上的一颗痣,南面峭壁上的龙王庙犹如犀牛耳朵上面的一个虱子。

  土地庙庙宇不大,而香客络绎不绝。“神恩赐大地,厚德载群生”。这里的土地公叫张福德,自小聪颖至孝,尤其是他后来为官后清廉正直的品德,成了世代村民敬仰的楷模。

  每月的初一、十五,天刚蒙蒙亮,土地庙方向就有鞭炮声传来,不用问就可知晓,已经有捷足先登者,为土地神敬上了第一炷香。或为求财,或为免灾,或为祈福——求神庇佑,各人念着各人的经。

  窑背梁头的南侧,悬空于峭壁之上,建造着一座袖珍型的龙王庙。虽然高不过两米,阔不足三米。但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小庙的布局结构,完全按照大庙的缩小比例建造,老龙王泥身的塑造,神龛的制作,都与大庙里的极其相似,相去不远。

  在风水学中,龙生旺气,制煞,有招财之效,能使风调雨顺民安乐,海晏河清世太平。祭祀龙王,可以给人间带来平安、幸福的生活。因此人们在大江大河的边上,建造龙王庙,供奉龙王爷,早已司空见惯。

  每到夏季,无论是暴雨倾盆,还是山洪暴发,无论姬河水怎样暴涨,但这里从来没有泛滥成灾过;世代的西古山,能够趋吉避凶,化险为夷,仰仗的就是这些神灵的护佑。

  二月二,龙抬头。二月八日又是龙王爷的生日,所以祭祀龙王的集体活动,都在这期间进行。至于善男信女们的个人朝拜,各有着自己不同的需求。

  我小时候,曾多次目睹热闹的大型祭祀,也一个人到土地庙里,仿照大人的做法,给土地公磕过头。还几次爬上峭壁,到龙王庙去拜神。然而,我许的愿,一样都没有实现过。为此,我询问父亲,父亲当时愣了一下,想了一会才说:“你向神磕头许愿,是你相信神的能力;神沒有帮助你实现愿望,那是神相信你的能力。不过,人还是要有所敬畏的,神仙可以保佑人终生平安。”

  父亲模棱两可的解释,我似懂非懂。不过,我也明白了一点儿:一是不忘头顶三尺有神灵,做事就不敢为所欲为;二就是人常说的“求神打卦,全是瞎话”用不着去膜拜命运之神,个人的理想只能放在自己身体力行的杠杆之上,愿望的实现,也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。

  窑背梁的南面,是姬河,姬河的对岸,是长岭及其支脉。虽然层峦叠嶂,但因距村庄较远,对村子房屋的视线和采光,都没有影响。和居住在偏阴地方的人家相比,西古山人家,开门即见南山,天晴时阳光普照,户外劳作连带着日光浴一起进行,那可是一举两得的实惠。

  洛南县人有“红二团”之称谓,是指那些在冬天脸蛋被冻得紫红的人。西古山少有“红二团”成员,毋容置疑,那是因为门前有能阻挡寒流的窑背梁的缘故。

  站在窑背梁头,向东眺望,三阳川尽收眼底,与西虎山遥相呼应的东龙山隐约可见。姬河发源于蟒岭深处,绕过西虎山脚,至窑背梁的尽头,进入平地,再经过三阳川,从东龙山处直奔洛河,最后汇入黄河。

  姬河的上游,在峡谷之间曲尽了起伏跌宕,落差扬瀑、潭里回旋、击石溅珠、拍岸撕絮、漏斗漩涡,应有尽有。我家门前的那段,河床完全是由连体石组成,水流趋于平缓,没有泥沙,清澈见底。水边的巨石被冲刷得光亮洁净,随处都可以找块平坦的石板坐下来在河水中洗漱。

  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勤劳聪明的西古山人,早就在窑背梁的前面,利用架设凳槽的办法,引水灌溉,还建造了水磨坊、油坊,利用水流落差的势能,打动轮子,带动石磨或器械,加工粮食、榨油。

  每到夏天,我经常到姬河去洗衣服。因为没有换洗的,要洗的衣服就穿在身上,我是先洗衣,后洗澡——洗好的衣服晾在河边的草丛上面,再光着身子去龙潭里洗澡。

  龙潭的上面,是姬河水道中间的一个高约五六米、宽四五米的岩石断层。断层下面有一个直径五、六米,深三米有余的圆型大石盆。水流倾泻而下,形成一面瀑布,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。潭里的水呈蓝色,水流冲击溅起的浪花,呈莲花之形,波纹荡漾,由远及近,撞到边沿又折回来。

  我爱玩水,但没有技术。只是站在里面,趁着水的浮力,踮着脚尖,将头露出水面。有时候,我也会尝试着各种姿势,脚蹬手刨地学着往前游。有时也把身子伸到瀑布的水流下面,接受浪花的拍打。累了,就躺在潭边的石板上,闭着眼睛,翻来覆去地让阳光把全身晒个遍。

  说是洗澡,手并没在身上擦搓,污垢照旧还在。看起来像是玩兴未尽,实际是在等衣服晒得稍微干一点儿,穿在身上不沾皮肤。

  我洗衣服的时间都选择在中午,太阳暴晒,趁着河边没有其他人在洗的时候。有时正当我玩兴正浓之时,会遇到有人来洗衣,每当此时,不管人家会不会笑话我,都让我十分尴尬,面红耳赤。

  如果我到河边时,正好有人在洗衣服,那就既来之,则安之:在离她们远一点的地方,找一光滑的石头就座,将两只赤脚伸进水里泡着,在耐心等待中寻找乐子。

  河里的鱼,种类不多。行动敏捷的姬河五色鲤、白鲢,随波逐流,从眼前一瞬而过,汇入了不远处的龙潭之中。只有那些灰黑色的、体格不大的花豹鱼,在靠边的水草丛中时隐时现。

  花豹鱼,除了背部有很多的斑点之外,就是嘴角的两边有胡须。它们喜欢钻沙子,有时还会钻进我的脚板地下,拱得我的脚底板直发痒痒,甚至痒得我发出咯咯的笑声来。

  与其它品种的鱼类相比,花豹鱼的动作迟缓,只要你把手慢慢地插进水里,然后从鱼两边轻轻地靠近、合拢、捧起,就会轻而易举地捉到它们。只要你的手心里还有水存在,花豹鱼就不会惊慌失措,不会像小鲢鱼那样不停地蹦跶挣扎。

  面对这种乖而可怜的小鱼,我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来:好静不好动,乖而孤独。惺惺相惜,我不愿伤害它们,又轻轻地将其放回水中。

  河边的小石缝里面生活着小螃蟹、小螺蛳。如果顺着沙子上鳖行走留下的痕迹,一路寻去,还可以捉到王八呢。我没有这方面的奢求,抓到它们,玩一会儿,又放掉。实践一下,只是为了应验一下自己的观察、判断能力而已。

  人们都到到姬河里去洗衣。那时节,没有洗衣粉、洗衣液之类的化工产品,帮着人们去污。洗净衣服,靠的是洗衣者的耐心和细心。

  我发现,那些性情急躁者,总是将湿水后的脏衣服,卷在一起,按在石板上,拿起棒槌,不停地捶打着,靠棒槌下落的力量,挤压掉部分污水后,再在河里抖动,涮去其余污水。重复多次,直到洗净为止。如此洗衣,虽然便捷,但也弊端难免:衣服不是被砸出了洞,就是挤出了裂口,严重影响着衣服的寿命。

  而那些细心的女人,她们很少使用棒槌,总是耐心地揉着,搓着,蘸水,再揉再搓。最后漂洗,她们往往要站起来,来到水流湍急之处,抓住衣领或裤腰,将扭在一起的衣物,顺着水流,抛向远方。衣物随水舒展,洗衣者随即逆向将衣服拉近,靠水流的冲击,衣物上残留的污物,被冲得一干二净。如此漂洗,不似现今的洗衣机,靠着扭曲旋转衣物的方式去污,既损伤衣物,又达不到理想的干净程度。

  不少人带着炉灰,借用炉灰的碱性去污。还有细心的女人将皂角砸碎熬汁,盛在小盆里带着,洗衣之前,先用皂角水处理领头、袖口之处的顽渍后,再将其揉搓,涮洗干净。

  比起滔滔的姬河水流,我家门前的小溪,就是小巫见大巫了。从沟脑山体中渗出来的那碗口粗般的一股山泉,在以胶泥为底、为岸的水渠里缓缓流动,四季淙淙,在窑背梁脚下汇入姬河。流水不腐,家家的取水烧饭、洗菜、洗衣,用的都是这里的水。小溪两边,密集种植宽叶柳以护堤。由于地势的挤压,宽叶柳的植株都向前倾斜,枝干相互交错,搭成了天然的凉棚,延伸好几百米。最热的时候,附近干活的人,会来这里喝水,乘凉。有些不戴草帽的,完了还会顺手折些柳条,编个凉帽扣在头上,再去田里继续干活。

  在宽叶柳搭成的凉棚底下,我也玩得不亦乐乎。不是另辟水路,修个大潭,为自己捞到的小鱼安新家,就是玩“水轮”、“黄河打寨子”、“放筏子”的游戏。

  我在小溪里,从上到下接连围堵好几个水潭,聚满水,留个出口,用草梗制作成小轮子安装在水流之下,让其像水磨轮子那样一个个地转动起来。哪里有了故障,就赶到哪里去维修。一个中午,跑上跑下地忙得不可开交。估摸着快到吃饭的时间了,就将用小棒编成的“筏子”放在最上面的水潭里,依次将各个潭里的水放掉,让其顺水漂流,自己跟着水头跑,要看看放的“筏子”究竟能漂流多远。远去的“筏子”也代表着我的愿望,要是哪一次的“筏子”,能顺水漂入姬河的水流,我就非常开心。身上沾满了泥巴,用水洗掉、晾干完事——因为只是戴个肚兜或者光着的身子,不用担心因为弄脏了衣服而受到大人的斥责。

  暴雨过后,淤泥被冲刷掉,宽叶柳的粉红色的根须暴露在外。顺手采一把,用柳条稍加编织,做成胡须挂在耳边,模仿着舞台上“净”、“丑”角色的动作手舞足蹈一番,体验一把艺人的扮相,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。

  宽叶柳的须根还能清热败毒。记得有一次我中暑,祖母采回一把宽叶柳的须根回来,与薄荷叶一起泡水让我喝下去,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。用这个偏方治疗中暑,真的很管用。

  落叶聚集,树根腐烂,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,遇到霉雨天,渠边的泥土里,菌类就会迅速繁殖,又能给人以别样的惊喜。我总是早起,来这里采蘑菇,那种长在树根部的、指肚般大的小蘑菇,前一天的下午还毫无踪影,第二天早上就一窝一窝地长势喜人。到了下午,其顶端的小伞的颜色就会变黑。如不及时采摘,不多工夫它们就会自行萎缩、腐烂。

  那种貌似长型土豆、浑身都是蜂窝状的,唤作“鹿肚子”的食用菌,更是稀罕物。我常常把采到的蘑菇拿回家,祖母说,这些东西要用油来炒,才好吃,咱家里没油,无法做。看我纠缠得不行,祖母就把它们放在小铁勺里,加一点儿水,放上盐,伸进大灶的风口上,烧煮一会儿,就好了。那美味,会让人垂涎三尺,至今,在我的认知里,所谓的“天上的鹅肉,地下的驴肉”全比不上家乡的蘑菇肉的香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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